正是午后时分，山口两侧的青草茵茵，一道道日光照耀在山峰上，抬头之间，天穹之上的日头多少就有些毒。
应该不会，西宁直面青海诸蒙古，番人虏情复杂，需得一位有能为的武勋镇守，先前的湟源和海晏之战已经证明，金孝昱将略不足，难堪大任。
倒不是说对西宁郡王的爵位觊觎，这是开国定鼎之时立下的功劳，世袭罔替的爵位，不可改移。
这就像出门拉在裤子里，急着回家换衣服一样。
想要胳膊挣脱着脱下衣裙，就在这时，和硕特蒙古的看守卫士，目光轻蔑而恼怒地看向柳芳，沉喝一声说道：“台吉有令，你胆敢脱下，就砍了你的脑袋。”
就在方晋心思阴沉不定之时，老仆宁伯的声音打断了方晋的思绪，说道：“姑爷，二少爷回来了。”
根据韩非所言，谁得利谁最有动机，金铉、方晋等人都有嫌疑。
不大一会儿，只见方家二少爷，方功进入书房，朝着方晋行了一礼。
终于能够回去了。
贾珩小儿，其心可诛！
南安郡王严烨紧紧闭上眼眸，只觉没脸见人，幸在头上披散的头发已经遮住了脸，外间之人也看不清其人神色。
岳讬笑着讥诮道：“闻名天下的卫国公竟也知我岳讬之名吗？”
其实，金铉长子才能平庸，对兵事不感兴趣，二子金升从文，而身为金铉女婿的方晋，早就对西宁之主的身份垂涎欲滴。
倒是没有出现火并，或者说双方都暗暗戒备着。
蒙古精骑徐徐退进东峡谷口，双方互相警戒、目送远去。
双方没有说话，勒马回返，除却马蹄声以及甲胄与兵器的碰撞声，安静中带着几许紧张的气氛。
爱新觉罗一族，已经被那卫国公害死太多人了！
这会儿多尔济，将蒲扇般的大手放下，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尴尬，看向伏尸痛哭的岳讬，重重叹了一口气。
岳讬恍然而悟，顿时火冒三丈，怒骂道：“卑鄙无耻的汉人！卫国公，贾珩！卑鄙！”
而且其幼子年岁尚小，更不能在西北担镇戍之责。
多尔济哈哈大笑道：“是你汉廷，我等世代居住在草原，是你们汉人非要夺了我们的牧场，骑在我们头上，现在问我们为何来犯？”
想了想，问道：“锦衣府卫有没有查到西宁府城是何人传递消息？”
就在不久之后能够交换回去，岂能在临回去之前就功亏一篑？
可这般女人服饰，他该如何是好？
“不然，这就太巧合了。”贾珩眉头紧皱，思忖片刻，低声说道：“金铉不会，但别人呢？”
陈潇也放下手中的千里眼，秀眉蹙起，清眸眸光幽寒，低声说道：“你看看，那柳芳在做什么？”
如果当初让王爷和他带着红夷大炮，他们征西大军岂有此番大败？
他岂会有今日之辱？
方功压低了声音，说道：“兄长，听说是京营得了当初周王进兵青海蒙古的进兵图，想要以骑军袭破青海蒙古诸部。”
方晋屏退了管家，行至近前，问道：“怎么样？”
而南安郡王严烨以及柳芳，也被京营将校押着返回原地。
贾珩沉吟片刻，来到舆图之前，低声说道：“可能是岳讬的主意，他或许想见见我，抑或是有别的打算。”
“兄长，正事要紧。”岳讬在一旁按住了多尔济的胳膊，目光已落在那囚车上的硕讬身上。
这几天因为油水充足而胖了一号的脸庞不见红润，而是苍白如纸，只觉浑身穿着的女人衣裙好似一团火焰，灼烧得自己，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而是西宁边将自主之权，之后封伯、封侯，指日可待！
陈潇想了想，说道：“查到了一些眉目，南安大军调拨兵丁在湟源守卫粮秣，兵力部署了多少，和硕特蒙古按说是不知道的，还有先前的金孝昱兵败也事出蹊跷。”
有些事，他不需要具体答案，自由心证，他只需要怀疑，一旦存了怀疑，就能让人调查。
相比汉廷的将校，他兄长是万人莫敌的猛将，换回来以后，大清如虎添翼。
南安郡王严烨看向那少年，面色复杂，只觉一股羞愧涌上心头。
岳讬提议说道：“兄长，咱们也回去吧。”
兄弟两人时隔半年多再次重逢，心头喜悦可想而知。
柳芳心头一震，脸上不由现出屈辱之色，心头涌起一股惧意。
这是给他兄长下了毒，这些汉人怎么能这般卑鄙无耻？
而硕讬此刻连吐了几口血，明显也有些支撑不住，头一歪，气绝身亡。
岳讬面色焦虑，急声说道：“大哥，这…这怎么回事儿？”
岳讬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下，目中怒气涌动，但旋即平静下来，说道：“卫国公！”
贾珩冷声道：“你就是岳讬？”
硕讬闻言，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十四叔英睿天成，国政就该他主持大局。”
这个卫国公问金孝昱那个短命鬼的儿子做什麽？难道是要将西宁郡王的爵位传给金孝昱的子嗣？
方晋皱了皱眉，冷声说道：“祁连山周方山脉众多，河沟险滩不少，他这是要以骑军绕过湟源？”
方功应了一声，然后轻步出了书房。
贾珩目光紧紧盯着岳讬，道：“从多铎口中得知的名字，他和皇太极在
双方军卒开牵着将校近前，并未松开绳索，就向着对方而去。
“兄长，人来了。”岳讬放下手中千里眼望远镜，递给多尔济低声说道。
“大哥！”岳讬面色大变，惊声说着，连忙拉过硕讬的手，查看硕讬的情况。
此刻，硕讬已经呼吸急促，面如金纸，口中更是呕血不停，恍若一个破风箱般，口中发出“嗬嗬”之声，似是伤了肺经，又似伤了肝脏。
蒙古的汉子同样不怯，此刻与岳讬两人以及几个押着南安郡王以及柳芳的侍卫近得前来。
及至下午时分，前往湟源县的使者重新过来，和硕特蒙古已经应允两方交换俘虏，不过要在东峡谷口约见大汉的征西主帅卫国公。
说着，握着马缰绳，打马近前，身旁只有贾芳以及贾菖、董迁三将跟随而上，几个军卒押着硕讬以及张尚。
岳讬面色凝重，说道：“兄长，近前答话吧。”
贾珩听到那小声的说话音，沉喝道：“全部押上京城，原样递送给圣上。”
不大一会儿，硕讬以及张尚被几个蒙古卫士搀扶回自己队列。
身后锦衣缇骑和京营将校纷纷大声欢呼，似是跃跃欲试。
……
方晋面色淡漠，问道：“他问你大公子的子嗣？”
方功摇了摇头说道：“目前尚没有查到。”
青海河湟之地，在后世地理教科书中本就属于
多尔济闻言，似有些恼怒说道：“贤弟是小觑我的武艺？”
崇平帝吐血不吐血，他不管，他要将开国一脉勋贵彻底踩在烂泥里，永世不得翻身！
柳芳：“……”
“大哥！”岳讬惊呼一声，已是痛哭不止，心头怨恨涌起。
贾珩点了点头，不再多说其他。
硕讬哈哈大笑道：“这就是汉人，穿着女人衣裳，就差涂脂抹粉。”
岳讬微微色变，急声说道：“兄长不可鲁莽！据说这卫国公勇猛善战，有万夫不当之勇，一会儿再弄巧成拙就不好了。”
说来说去，都是因为贾珩小儿！
贾珩手中握着缰绳，面色不怒自威，喝问道：“多尔济，尔等在青海放牧，朝廷待尔等不薄，为何兴兵来犯？”
方晋道：“这个卫国公也不可太过小觑，你再去打探消息，想法子将那劳什子的行军图偷偷拓印一份儿出来，我有用。”
多尔济已经牵着马上前，国字脸上满是小笑意，给了硕讬一个大大的拥抱，爽朗笑道：“硕讬兄弟在汉人那边儿受苦了，到了和硕特，就要像自家一样。”
多尔济冷笑一声，说道：“等我抓住了这小儿，定要将他穿上女人衣裳，卖到准噶尔去！”
多尔济与岳讬脸色难看，这支汉军比先前打赢的那些更为坚韧。
多尔济额头青筋暴起，手不由握着腰间的一柄黑鞘马刀，目光凶狠，连呼吸渐渐粗重起来。
贾珩转眸看向少女，问道：“潇潇，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，前西宁郡王金铖之死，也有疑点？”
硕讬被毒死，而他却安然无恙，岳讬会不会怀疑他投靠了汉廷。
不，以岳讬的聪颖，不可能看不出这样拙劣的计谋。
此刻，在场和硕特蒙古的将校也都看向那伏尸痛哭的岳讬，心头既是悲戚，又是为兄弟二人的情谊而感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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